日前,在唐山市文物古建研究所与玉田县文物管理所配合京秦高速公路(津冀界至平安城段)建设施工而进行的考古发掘中,在玉田县彩亭桥镇四合桥遗址发现了战国时期浅地穴式单室和内外双室房屋。这是继唐山东欢坨遗址战国房屋之后的再次发现,其中内外双室房屋属唐山地区首次发现,填补了我市该时期房址研究的空白,丰富了本地区历史文化内涵。
近日,跟随文研所考古队来到彩亭桥镇四合桥遗址,一访神秘的考古现场。
配合基本建设在高速公路开工前抢救文物
图为考古队员在进行灶址清理。
趟过一片雨后泥泞的庄稼地,戴着草帽的记者顶着烈日,在研究员翟良富的带领下,走近发掘现场。只见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场地被分割成30个整整齐齐的探方。暴晒之下,考古工作人员正蹲在探方内,使用手铲耐心细致地清理着被昨日夜雨冲刷过的遗址边缘。他们正在争抢时间——
经济飞速发展的当今,随之而来的是大规模的基本建设工程项目,却可能威胁到地下的文物。《文物保护法》明确:“进行大型基本建设工程,应组织从事考古发掘的单位在工程范围内有可能埋藏文物的地方进行考古调查、勘探。”
本着“既对文物保护有利,又对基本建设有利”的方针,配合在建京秦高速公路的建设施工,考古队于5月末进驻工地,首先对公路第三标段规划路基的两万多平方米进行了勘探,而后又紧张地开展了文物的发掘和保护工作,为工程建设争取了宝贵的施工时间。
然而在2万平方米的土地上,怎么才能知道哪里有古代遗址呢?翟良富介绍说,他们的勘探神器就是洛阳铲。将铲子垂直向下戳击地面,并逐渐挖出一个探孔,通过对每次带出来的泥土进行分析,从而判断地下是否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勘探的过程非常辛苦,平均每隔2米就打一个孔,每次下铲只能挖深几厘米。翟良富比喻说,“考古就像翻书,只不过是从后往前翻。”通过勘探确定出挖掘的范围后,再根据土质、土色、包含物的不同,考古工作者就可以对土壤进行挖掘和分层了。
发现战国时期双室遗址填补唐山地区房屋研究空白
图为航拍的发掘现场。
本次考古的最大收获是发现了战国时期浅地穴式房屋遗址三座。浅地穴式类似于现在的半地下室式建筑,在生产条件还不够发达的当时,这种形式的房屋建筑起来更加简便。在三座房屋中,两座为单室房屋,另一座为内外双室房屋,其中后者为我市首次发现,这一发现,填补唐山地区古代人类居住房屋研究的空白。
“这次发现的遗址,结构简单,布局潦草,与发达地区同时期房屋相比,具有相当的原始性。”翟良富说,房屋的使用性质,究竟是临时休憩还是长久居住,还有待发掘结束后,在资料的整理研究过程中进一步确定。
在揭露的房址中,记者注意到,房屋布局虽然粗糙,但是日常生活的设施却也全备。在探方内,房间里垒砌有可以同时分别加热食材的三联灶,烟道从灶台底伸出,顺着房屋边缘延伸连接至烟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用火排烟系统,余热还可以用来取暖,既节省了室内空间,又充分利用了能源。而且,战国时期的居民还很重视环保卫生,他们产生的生活废品不会随意丢弃,而是集中投放至房屋外的灰坑,即垃圾坑内,积满后再填埋。
可是半地穴式房屋的地基低于地平面,难道当时的居民不怕下雨时被淹吗?翟良富说,其实,古人在选址和规划时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指点给记者看,房屋前有一条人工挖掘的排水沟,正好将积水和污水引向东侧的清水河。
历经沧海桑田,如今的清水河已经干涸,但是沿岸早期文化遗存的分布,见证了历史的更迭和人类在这片土地上的迁徙与耕耘。
根据以往及本次考古的发现可以推断,该地区商周、战汉、辽金、明清等时期均有人类居住。此次战国时期房屋遗址的发现,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人类生存环境的现状,对唐山地区考古文化序列的建立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开启时光隧道出土文物还原2000多年前生活场景
图为浅地穴式内外双室房屋。
每一次挖开尘土,面对那些沉默的文物和遗迹,考古队员都想破译历史留下的谜团。
比如,如何确定遗址处于战国时代的地层呢?翟良富指着探方中的地层剖面告诉记者:“主要根据土质、土色和其他现象进行判断,从而划分地层。”后一个时代的地层总是叠压在前一个时代的地层之上,分层就是为了区分文化堆积的年代。“你看,上层的土发灰、较黏,下层的发黄、沙性。”在他的循循善诱下,记者才似乎发现了毫不起眼的细微差别,不禁惊叹考古工作者敏锐的观察力。
发掘中出土的文物是确定遗存年代的依据,也是了解战国时期的生产、生活状态不可多得的实物资料,成为了复原千年前生活场景的钥匙。
本次发掘出土的器物有陶、铜、铁、石等类别。其中有用来削平木头和刨土种地的铁锛和铁镐,形制和现在的极其相似;有纺线织布用的陶制纺轮,印有古朴精美的纹饰;有盛放和烹饪食物的豆和釜,陶胚里掺杂着贝壳碎片;甚至还有一根细长的银灰色滑石条,据推断,可能是当时妇女化妆使用的“眉笔”......一件件历经沧桑的文物,揭开了被尘封了两千年的场景,似乎还原出了一幅男耕女织生活的鲜活画面。
从遗址现场回来已近中午,记者又来到考古队的工作室,恰逢专家们正在忙着“拼接器物”,一堆堆常人看来稀松平常的残片,被考古工作者们视如珍宝。记者尝试着拼凑相互契合的碎片,观察许久却全无头绪、无从下手。“考古本来就是个细致的活儿,要耐得住寂寞。”翟良富默默地说。
的确,考古工作不仅“寂寞”,而且清苦。
野外露天考古没有树荫更无空调,唯一能做的只有戴一顶草帽。三个多月来,考古工作者们虽然将户外作业的时间调整为“起早贪黑”、中午休息的战高温模式,依然经受着高温酷热的考验。
目前,该遗址的发掘工作已接近尾声,田野考古基本结束,工作重点转入室内整理。“我们希望在后续整理中有新的发现,推动唐山地区考古文化研究的深入和城市‘软实力’的提升。”翟良富期待地说。
据了解,为了保证高速公路按期施工,在考古结束后,考古队将会对遗址进行回填。
“遗址是不可再生的,我们对古人应当怀有敬畏之心。”在唐山大地的深处,不知道还有多少被湮没的历史和人物继续沉睡。翟良富不禁感概,随着越来越多因配合基建而被发现的古代遗迹重归视野,希望这些古代文明的痕迹与现代化都市融合,城市的文化底蕴不断显露,放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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